這幾天重新整理拍過的照片,許多過往片段又歷歷在目,儘管逝者已矣,再次見到這批擱淺領航鯨的畫面,心中仍舊忍不住些許激動,因此把照片重新編輯,並加上文字描述,算是為自己的記者生涯,留下一個頗為感傷的紀錄。
附註:這件事發生於2004年2月24日台東縣成功鎮八嗡嗡海邊,是台灣海域首次發現的領航鯨集體擱淺事件,當日天候陰暗、東北季風強勁,益發增加拍攝的困難度,以下照片則是由我的Panasonic FZ1小數位以及志明的Nikon FM2共同拍攝而成,擱淺的領航鯨共有九隻,這些影像,反映了當天人們施救的情形,以及無言生命最終垂死的掙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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早上七點手機鈴聲響起,睡夢中我口裡「八嘎!」一句,心想一大早吵醒人鐵定沒好事,結果這事跟人沒有關,反而是跟鯨魚有關,電話那頭急急忙忙也說得不清不楚,只叫我儘快到趕到成功鎮支援,當時派駐在關山的我一翻身下了床,連飆約一百公里才趕到八嗡嗡,同事連忙和我交接後趕回台東發晚報,結果我第一眼見到的事發現場長這樣,九隻擱淺的鯨魚已被衝散到四處,聽說林姓老翁發現報案時,他看見的是所有鯨魚都擠在一起,頭部全都朝向陸地。
我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畫面,顧不得三七二十一,搞不清楚哪一隻是活的、哪一隻是昏的,像其他救援人員一樣直接衝到水裡猛拍照。
其他同業也一樣,我相信,這時候大家都有著同樣的心情。但是現場以海巡兄弟為主的救援人員,似乎只會把鯨魚往海裡推,然而牠們的體積龐大,以人力往海裡推是一件非常吃力的事,而且不久之後,海浪肯定又把牠們打回原處。
經過縣府農業局自然保育課驗明正身,證實牠們是短肢領航鯨,其中六隻是體型超過三公尺的成鯨,其他三隻在二到三公尺間,應該都是幼鯨,由於鯨豚擱淺原因眾說紛紜,包括退潮擱淺、聲納受干擾、帶頭的老大傷病都有可能,不過目前救援才是重點,在一番與海浪搏鬥後,電話中海巡弟兄遵照中華鯨豚協會的建議,先讓牠們留在原地,並裹上毛毯保溫、保濕。
中午過後,連附近的小學生也來現場進行戶外教學,小朋友摸著奄奄一息的龐然大物,臉上是興奮,也有些說不出的感覺,是不捨嗎?另一方面,我明白每個救援者都是出於好心,但許多鯨魚在推拉之間,都出現了明顯的外傷。
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,有的領航鯨已呈現昏迷或死亡狀態,從台北及花蓮陸續趕來的鯨豚專家,正在拍照做紀錄。
由於鯨魚擱淺的地點位在台十一線舊公路邊,海岸全是消波塊,吊車無法接近,因此救災人員依舊用人工方式奮力一搏,把巨大的軀體扛回海裡。
海巡署的巡防艇也來了,不過他們只能在遠處幫忙戒護,幾乎派不上其他用場,巡防艇如果太接近海岸,反而也可能會像領航鯨一樣擱淺,大家救鯨魚已經夠忙了,可沒時間再救巡防艇。
另外一邊,兩名救災人員正企圖把兩隻較小的領航鯨推回海裡,但是一個大浪打來,兩人和鯨魚一起被打得東倒西歪,岸上圍觀的群眾跟著一聲尖叫,兩隻小鯨魚卻一動也不動,一切任由救災人員和海浪擺佈的模樣,哀。
天候愈來愈晚了,救援情況非常不理想,我和自由時報的存薇再看一眼領航鯨的情況,就得飛車趕回台東市發稿,而志明則補抓到了我們這幅焦慮的背影;搶救了一整天,這批擱淺領航鯨最後的結果是,共三隻獲救、六隻死亡,死亡的鯨魚被中華鯨豚協會運回台北解剖,其中一隻的骨骼標本被送回台東,目前則懸掛在台東海生館大廳,供後人憑弔,可惜大廳內沒有設置任何解說牌,那堆骨頭可能只有我們這些少數知道來龍去脈的人,會「望骨興嘆」了。
當然,經過這件事之後,我也從鯨豚協會那邊整理了一些有鯨豚關擱淺的資訊,提共大家作參考,第一步是先確定鯨豚的死活,包括牠會不會動、從頭部側面查看噴氣孔是不是有呼吸,以及眼睛是張開或閉著,並儘快電話通知中華鯨豚擱淺組織網,請專家協助處理,而非盲目亂救,因為光有愛心和蠻力有時反而會讓事情變得更糟,鯨豚擱淺聯落電話:0928-539977(我想救救鯨鯨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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